大涼山的守望者

一

2018年7月5日，梁永忠第一次見老支書時，大涼山吹著西北風(fēng)。

在大涼山當(dāng)了十六年兵，梁永忠對甘洛還算有所了解。不過，當(dāng)他走在沙岱鄉(xiāng)各布村路上時，也快被眼前的景象搞崩潰了。狹窄的山路上到處坑坑洼洼，落石不時地滑下山崖。稍不注意，就會被落石擊中。“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梁永忠突然明白，為什么有些同事要在臨行前留下家書了。

這次，梁永忠找老支書是請其協(xié)助落實“清卡行動”的。這幾年，脫貧攻堅已經(jīng)進(jìn)入到攻城拔寨的階段了。國家的惠農(nóng)補貼項目多、資金多、管理部門多，農(nóng)戶持卡少則二至三張，多則十余張，“人在卡不在”“卡在人不在”“人不在卡也不在但補貼在”的現(xiàn)象不少。涼山是四川省脫貧攻堅主戰(zhàn)場，綿竹對口援助涼山甘洛縣。梁永忠來到各布村參與扶貧，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清卡”，要讓補貼真實到位，不再有糊涂賬。

一面之緣后，老支書對梁永忠沒特別印象。彼時，他沒想到和四十多年前入黨一樣，他的生活將徹底改變。但老梁對老支書印象頗深，七十多歲的老黨員，腿腳不方便，住在墻體開裂的老房子里。兒子因病去世后，兒媳帶著孫子到云南讀書。老支書一人在家，日子過得很艱難。

二

梁永忠在各布村住了下來，青山綠水緩解了路途的兇險，讓他逐漸喜歡上了這里的一草一木。稍有閑暇，梁永忠就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轉(zhuǎn)一轉(zhuǎn)，跟當(dāng)?shù)乩习傩照f說話。看似散漫地聊天，其實這也是工作。

我問老梁，為啥要來，還主動請纓？

梁永忠說涼山是他第二故鄉(xiāng)，在這里當(dāng)兵16年，有感情。他知道這里的困難，了解這里的民情，熟悉這一方水土。正值盛年，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問嫂子支持么？他說當(dāng)然支持！

在村里住了一個月，梁永忠心里有主意了。

幫扶千頭萬緒，先要修路，要人和貨進(jìn)得來、出得去。

要建立產(chǎn)業(yè)鏈，讓當(dāng)?shù)鼗ń贰⒑颂业葍?yōu)質(zhì)經(jīng)濟(jì)作物能直銷，能暢銷，能建立產(chǎn)業(yè)鏈。不然扶貧隊伍一走就返貧。

梁永忠想起了《朱子家訓(xùn)》，“黎明即起，灑掃庭除，要內(nèi)外整潔……”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要指望“一步跨越千年”的彝族人瞬間發(fā)生轉(zhuǎn)變，也是不可能的。要幫當(dāng)?shù)厝损B(yǎng)成良好的生活習(xí)慣，也得慢慢來，從學(xué)會洗澡洗手洗臉洗衣服做起，習(xí)慣成自然就好了。

最關(guān)鍵的是要把教育抓上去。要在本地建立幼兒園早教點，讓孩子們會說普通話。要讓青少年盡可能地接受更高的教育，為當(dāng)?shù)亟ㄔO(shè)儲備人才。短期扶貧是扶經(jīng)濟(jì)，長期扶貧還得靠教育。

大半年下來，老梁已經(jīng)熟悉各布村的情況，不光工作順溜起來，連做菜也日益出色。

三

昨晚大雨，梁永忠起床后發(fā)現(xiàn)停電了。因為大風(fēng)大雨之類災(zāi)害天氣，每年總有幾次導(dǎo)致電樁電線損壞，手機基站沒電，手機信號零格。一旦停電就得失聯(lián)，當(dāng)然所有的電器也無法使用。

臨近中午，老梁只得用爐子開始做飯。

張翼嘻嘻哈哈地?fù)熘�柴禾，他是甘洛縣委黨校老師，駐村兩年了。連同王秀珍，李曉芳，各布村一共四名駐村干部。時間久了，大家就熟絡(luò)起來，都說老梁做的菜好吃，總要他做。

停電給工作帶來很多不便，但飯還得做。大家七手八腳地?fù)癫恕�搬鍋、燒火，又七嘴八舌說要怎么做才好吃。老梁盡顯大廚本色說，你們要想吃我做的菜都不準(zhǔn)鬧！大家瞬間安靜了。

室外做菜，豆瓣醬一下油鍋，一股香味瞬間彌散開來。住在不遠(yuǎn)處的阿爾木古聞到味道，眼睛放光，撲騰撲騰地跑過來：“梁老師，你在炒什么，香得這么厲害”？

“回鍋肉，好吃得很!”

阿爾木古雖然也是四川人，但平時吃的都是彝族風(fēng)味飯菜。一般是白水煮菜，沒有炒、悶、燉，更沒有豆瓣醬、酸辣椒這些川菜的靈魂。

阿爾木古的視覺、味覺、嗅覺正經(jīng)歷著川菜大廚的三重洗禮。他失魂一般盯著翻動的鍋鏟，視線隨著鍋鏟上下翻飛，嘴里不斷地發(fā)出嘖嘖的贊嘆聲。

老梁讓他先去洗手，等下一起吃飯。阿爾木古歡快地跑去了。

正要起鍋，老支書路過。老梁他們熱情地邀請老支書一起吃。老支書剛要推脫，阿爾木古在一旁咋咋呼呼地起哄道：“川菜，厲害得很，好香！”并拉著老支書坐下。

張翼忙著添碗筷，老支書略難為情，臉上露出笑容。

吃飯間，老梁和大家攀談了起來。

“老支書，你的房子應(yīng)該重修了。”老梁又提起這事。

老支書的房子去年就被評為D級，屬于危房，但他說先修別人的，自己一個人住無所謂。這就是老黨員，事事先為別人考慮。

老梁來了大半年，村里的情況已經(jīng)了然于胸，繼續(xù)說道：“你孫子讀書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難道要孫子也住D級房？D級房重修政府補貼三萬，再套用’三建四改’政策，自己補貼一點也就差不多了。”

老支書愣了幾秒，緩緩道：“政策是真的好，我是老黨員，要修也最后一個修。”

老梁見他口風(fēng)松動了，繼續(xù)說道：“你房子的墻都裂了，再下場大雨會不會泡垮？我知道你為大家著想，但是我們修房子，也要考慮各家房子的破損程度。明天我聯(lián)系下施工單位，給你重修房子。這件事就這么定了。”

阿爾木古也來了興致說：“你們也要幫我，我要娶紫琪阿果！”

老梁問：“我咋個幫你？”

“給你說過嘛，給我發(fā)三十萬就是了。”阿爾木古當(dāng)著眾人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低下去了，“有了三十萬，紫琪阿果就娶進(jìn)門了，我的心愿也就實現(xiàn)了。”

老支書笑了起來，“阿爾木古，你這是為難幫扶我們的同志啊，包娶媳婦，還包給生娃不？”

“噗……”張翼聽到阿爾木古的話，被回鍋肉辣住，剛喝在嘴里還沒有咽下去的水，一口噴出來。大家都笑了。

阿爾木古有些郁悶，夾起一大片回鍋肉，和著飯，埋頭大口嚼起來。

對于彩禮的情況，老梁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綿竹農(nóng)村，結(jié)婚彩禮不過十來萬而已。綿竹這些年經(jīng)濟(jì)發(fā)展得越來越好，大家漸漸過上了好日子，彩禮金額反而降下來了。給點彩禮，也不過是意思一下，女方有面子，錢拿過手，還會添些家具家電之類陪嫁送給新人。哪里像大涼山一些地區(qū)，彩禮越來越高。老梁嘆了口氣，看來光從物質(zhì)上扶貧不行，還得移風(fēng)易俗。

“阿爾木古啊，你就不能給紫琪阿果說，讓她把彩禮降些？二十萬也太高了，五萬嘛。”老梁幫他出主意。“婚禮再辦簡單些，不要那么鋪張。就請些比較近的親友，五萬就得了。這樣一來，你花十萬元，就把婚禮辦了對不對？”

阿爾木古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回應(yīng)道，“老梁啊，你在說笑哦。紫琪阿果倒沒得說的，她家里又不是她說了算。她爸爸咬定二十萬不松口，要我沒二十萬別提這個親。”

“我們扶貧的錢不是這樣用的，”老梁哭笑不得，“我把三十萬給你了，我咋個給上面的領(lǐng)導(dǎo)交賬啊。”

“你就這樣寫，給阿爾木古娶媳婦，用去三十萬。”阿爾木古說。

“這樣啊。”老梁和張翼相視大笑，“那我今天給了你錢，明天警察就把我綁起了。”

“為啥喃？”阿爾木古不解道。

“濫用扶貧資金，錢是我給出去的，不綁我綁誰？”

飯吃得差不多了。回鍋肉一掃而光，回鍋肉送飯，一盆白米飯，連同一碗老酸菜也被幾個人吃得干干凈凈。

老梁抹著嘴，順口問道：“紫琪阿果老爸做什么的啊？”

“耍磚刀的，修房子是把好手”，阿爾木古回答道，“他一直在甘洛城里搞修建，前段時間回來了。村上修房子的多得很，給村東頭做了一家，昨天才收工。”

“他會修房子？”老梁說。

“修房子又好又快，手腳比我還麻利。我砌三塊磚，他五塊都砌起了。”阿爾木古對未來的老丈人很是佩服。

聽到這里，老梁突然心念一動，“老支書，你明天不是要開工了嗎？找上他和阿爾木古。”

“光他倆不夠啊，現(xiàn)在村里修房的多，村上手藝人都忙個不停。”老支書說。

“不要緊，我再喊幾個技工，一起給你修。”老梁問，“我這回鍋肉味道如何？”

“好吃啊。”老支書說，

老梁笑了起來，“明天修房子，開工飯，我給你們弄回鍋肉，麻婆豆腐。”

“行啊！”老支書和阿爾木古對今天的飯菜似乎意猶未盡。

送走老支書和阿爾木古，老梁拿出手機，聯(lián)系到施工方。一聽給老支書修房子，施工方立即表態(tài)沒問題，抽調(diào)幾個工人，一定要把老支書家修得漂漂亮亮。

四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老梁吃過早飯，阿爾木古就過來了，

“咋的，這么積極，想掙錢啊？”老梁打趣地說。

“咋個不想掙錢哦，沒有錢就得當(dāng)光棍。我要娶紫琪阿果。”

翻過一道山梁，穿過兩里樹陰小道，來到老支書家門前時，老梁和阿爾木古熱得汗流浹背。現(xiàn)場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施工工人已提前來到這里，正在從拖拉機上卸紅磚。紫琪阿果的老爸阿支阿果正和村支書用繩子固定著危墻，準(zhǔn)備將其拉倒。

“阿爾木古，是不是又想來纏我家紫琪阿果！”阿支阿果放下手里的活計沖著阿爾木古吼道。阿支阿果，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纏著花頭巾，一身上下典型的彝族打扮。

“沒三十萬，莫想把紫琪阿果娶過門。”

“我也是來給老支書修房子嘛。誰纏紫琪阿果了？”阿爾木古底氣不足，小聲地咕噥著。

“阿支哥，今天中午，我給大家做我拿手的川菜，保證你們吃得安逸。”老梁趕緊來打圓場。

“是綿竹來援建的梁同志啊。”阿支阿果看到老梁，語氣緩和了，不再提紫琪阿果的事，“你們綿竹的同志辛苦了！你們來了，路通了，房子也修起來了，我們居住環(huán)境改善多了。”

“不辛苦，不辛苦，這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老梁說。

阿爾木古幫著卸磚去了。

老梁和老支書圍著房前屋后，對房屋的修建做了規(guī)劃，從客廳臥室的布置，到哪里修廁所，哪里打井，哪里修雞圈，進(jìn)行了充分的交流，敲定了重建的方案。

老支書充滿了期待，“這下房子就漂亮了，再也不擔(dān)心漏雨了。”

“那是肯定的，”老梁說，“我去廚房做菜，開工飯嘛要吃得舒服。”

“好，好，我等你的回鍋肉哈。”

廚房里飄來一陣陣飯菜的香味，阿爾木古一邊忙碌著，一邊往廚房方向看著，心里叨念著回鍋肉的味道。

“開飯咯……”老支書在院壩的空處安上桌子，拉上幾條板凳，“大家辛苦了，今天老梁給我們做回鍋肉，還有麻婆豆腐、萵筍葉子湯。吃了休息會，下午再忙。”

老梁端上菜來，村支書倒上酒，招呼大家吃飯。

“老梁，你也喝一杯嘛。”老支書說。

“我就算了。”其實，老梁很少喝酒。

“喝一點。”

“喝一點，圖個開心嘛。”

大家都勸道。

看到阿支阿果倒得滿滿的酒杯。老梁想，今天這事，不喝酒還真不好辦，“行啊，大家這么熱情，我也就喝一杯。”

酒過三巡，氣氛熱烈起來，大家聊起農(nóng)村七股八雜的家常事。阿支阿果也有些微醉，興奮地說著自己修房的見聞以及掙了多少錢，是怎么花出去的。

“阿支哥，”趁著阿支阿果喝得高興，老梁說，“聽說阿爾木古想娶紫琪阿果啊？”

“我女兒少了二十萬，誰也別想娶走。”老爺子瞟了阿爾木古一眼。

“我……”阿爾木古剛要說話，老梁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說。

“阿支哥，現(xiàn)在村里年輕人能拿出三十萬的不多啊。要是能拿得出，我們還來這里扶貧干什么？”老梁這樣一說，大家都笑起來。

“我不管，拿得出來拿不出來，那是他的事。要娶我女兒，借都要借來。”

“要是娶你女兒，男方借錢給彩禮，那他以后還不還債?”老梁問。

“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他當(dāng)然要還。”

“借了三十萬，要多少年才能還完？他們結(jié)了婚，還生不生娃娃？你想抱幾個外孫呢？”老梁問。

阿支阿果抿了口酒，瞇著眼睛想了下，“依我嘛，他們帶兩個，兒女雙全，連起來就是個好字。”

“他們結(jié)婚后要還債，還要供娃娃。娃娃要吃奶粉，你女兒生了又要在家照顧娃娃。掙錢的重任落在男方身上。我們假設(shè)一年省吃儉用，一年攢兩萬還賬，三十萬也要還十五年。”老梁扳著手指頭，給老爺子算起了經(jīng)濟(jì)賬。

“兩口子開支簡單些，光娃娃一個月的奶粉、紙尿褲、衣服，加起來一千多跑不脫哦。阿支哥你還想好事成雙，抱兩個外孫。你說這樣整，你女兒將來的日子苦不苦？”

“唉！”阿支阿果嘆了口氣，“紫琪阿果是個苦命的孩子。她媽媽走得早，我一個人把她帶大。家里窮，也硬是把她高中供了出來。不是我非要這么高的彩禮，她嫁了，我以后再老些了，干不動活，靠誰嘛。有二十萬彩禮錢，可以養(yǎng)老嘛。”

“現(xiàn)在國家的政策這么好，生病有新農(nóng)合報銷，貧困戶有補助。再說，阿爾木古是個踏實人，結(jié)婚人品最重要，紫琪阿果跟著他，你還不放心？你以后老了干不動活了，他們倆難道不管你？你要那么高的彩禮，他們結(jié)婚就開始還債，那何時才能脫貧致富？”老梁做起了思想工作。

阿爾木古放下酒杯，不住地點頭。

“還是梁同志看得遠(yuǎn)，說得有道理。”阿支阿果不再堅持自己的觀點。

老梁看自己的勸說見了成效，開始給大家講國家扶貧的好政策，講婚姻法，給阿支阿果一家的生活出建議。又?jǐn)[談了一會，阿支阿果開始不住地點頭。

“阿支哥，祝你身體健康，也祝紫琪阿果和阿爾木古以后幸福美滿。剩下的酒我干了。”老梁舉起杯子。

“好嘞，我也是一言九鼎的人。彩禮嘛，我不要了，只要他們生活過得幸福就好，干！”阿支阿果說。

“干！”

“你們的事我同意了。以后啊，你要好好待我女兒，要虧了她，我可饒不了你！”阿支阿果放下杯子，瞪著紅紅的眼睛對阿爾木古說。

“肯定的，肯定的，你老放心好了。”阿爾木古激動地說。

五

此后，老支書的房子如火如荼地修著，阿爾木古經(jīng)常晚上忙完回來，拉著老梁談自己和紫琪阿果的進(jìn)展，讓老梁給自己以后的生活出主意。

有一次，阿爾木古拿著一瓶海棠白酒硬要塞給老梁，老梁費了好大勁兒才掙脫，“高彩禮本來就是陋習(xí)，給紫琪阿果她爸做做思想工作，他能夠聽進(jìn)去，給你們減輕負(fù)擔(dān)，我也很高興。”

阿爾木古又要拉老梁去喝酒。

“要喝，但不是今天。等你結(jié)婚，我們好好喝。”老梁說。

一個月后，老支書的房子修完了。老梁來回訪，漂亮的房間，墻壁刮得潔白，椽子檁子用了上好的新木料，干凈的水泥院壩平平整整，再也不會一下雨就積水了。

“感謝黨，感謝國家，感謝綿竹送來了像你這樣的好同志啊。讓我們家舊貌換新顏。”老支書緊緊握著老梁的手。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不要感謝我，這是我份內(nèi)的工作。”老梁說。

又過了幾天，阿爾木古和紫琪阿果結(jié)婚了。阿爾木古聽從老梁的建議，婚禮辦得簡單樸素，只請了幾桌親近的內(nèi)親，避免了鋪張浪費。

“老梁啊，我和紫琪阿果要敬你，謝謝你說通了咱爸。”婚宴上，阿爾木古端著酒杯，和紫琪阿果過來敬酒。

“你們以后好好生活，踏踏實實，把小日子過好！”老梁端起杯子。

“好嘞！我記著你的話，不會辜負(fù)你的期望。”阿爾木古大聲說。

“來，為美好的明天干杯！”

“好，為美好的明天干杯！”

作者簡介：

作者：林晶，1982年出生，愛好文學(xué)書法，筆耕不輟，綿竹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就職于劍南春集團(tuán)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