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山，位于四川廣元、大巴山脈南麓。連綿群山如一道堅固屏障，按常理講，曾家山就像偎依在溫暖的懷抱里，應是密不透風的。然而，南下的嘉陵江偏偏打破了這個格局，給南來北往的風留出了風道。于是，夏季吹來了涼爽宜人的清風，冬季則是裹挾著雪花的寒風。正因如此，廣元在四川有“風口”之稱，曾家山的風自然也就有了一些與眾不同的個性。

　　我在夏秋交替之際來到曾家山，汽車在綠樹蔥蘢的山間盤繞穿行，車內開著空調，車窗外是明晃晃的太陽。只不過這陽光并不潑辣，仿佛浸染著漫山遍野的綠意。躍上開闊地帶，摁下車窗把手伸出去，我們忍不住驚叫起來：“好涼快！”再細看，沿途的車輛都把窗打開了，一雙雙手伸出車窗搖啊搖，好似和曾家山的風熱情地打著招呼。

　　曾家山并不是一座孤立的山，周邊是群山奔騰。遠處的山脊上，有風力發電裝置，巨大的葉片隨風轉動，仿佛是在和曾家山的風共舞。公路在田野里逶迤前行，很快又轉過了一個山包延伸到了前面的樹林里。路邊散布著環境優美的農家小樓，院子里長著高大的核桃樹或是搭著葡萄架，一串串紫色葡萄十分惹人喜愛。

　　夏天的曾家山，風是涼爽的，也是有香味的。山上的景觀公路把那些散布在山間的村子和景點像串珍珠一樣串了起來。我和家人在公路邊選了一家民宿住下，這里靠近曾家鎮的集市，又有大片的松樹林護擁著。打理民宿的小伙子姓曾，小兩口過去走出大山到城里打工，每年到了年底才回來看望父母。這些年，看到外地客人夏天到曾家山來避暑，冬天又來看雪，就動了心思把老屋收拾出來辦起了民宿。我們沿著公路去兜風，空氣里有松脂的香，也有嫩玉米的甜，一路上有輕輕柔柔的風和我們做伴。傍晚時分，我們就把晚餐擺在二樓的平臺上。

　　夜色涌上來了，山里一下顯得特別安靜。我們計劃到曾家鎮去趕夜市，小曾正好要給鎮上的幾家餐館送新鮮玉米，于是便一路同行。在輕柔的山風里，我們一路上聊著家常話，一起感嘆山里的月光是那樣清澈，掛在天上的月亮就像老式馬燈那樣柔和可親。到了鎮上我們和小曾便分頭行動，他去送玉米，我們一家人去逛當地的商業街——漢王老街。溪水從街道中間蜿蜒流過，小溪兩側是錯落有致的門市店鋪。山貨鋪里陳列著干菌子、干竹筍等當地特產，很多餐館都打著“曾家山本地菜”的旗號招徠顧客。

　　我們一家人在曾家山小住了幾日，每天從早到晚都和這里的風打著交道。在山野里吹著風，一路上談著風，用的電也是風力發的。風過曾家山，風吹樹葉兒沙沙響，那是鄉親們招待客人的細言軟語，是遠方游客愜意的歡笑。

　　《 人民日報 》（ 2024年10月19日 0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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